而这时刘福财又像猫似的,把头往窗户上一探,又快速的缩了回来,舔了舔嘴唇,说道:“小七,你看看,快看看······。”
看他双眼冒光的样子,我也忍不住好奇,伸头一瞧,只见玉梅婶子,身体像蛇似的扭曲着,虽然盖着毯子,可依然能看清她的一只手在双腿之间!
同时她轰轰的嘴巴微微张着,一道时有时无的声音传了出来:“小七、小七,哦······。”
虽然现在刘福财在身边,我也听得浑身发热,而这时杨玉宝小声说道:“小七弟,你听,她叫你;你上,保准没问题,能给老哥哥留一口不!”
说着,刘福财舔了舔嘴唇,眼巴巴的望着我!
“麻痹的!竟然把我看得这么下作!这样的事怎么能做!”
看着刘福财这幅贱样,本来心潮澎湃的我却怒了,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道德模范,但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却是做不出来。
或许他以为我和他一路,这时竟推了我一把!
“麻痹的!还不滚!”
看着近在眼前的丑陋嘴脸,我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!我必须打跑他,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欺负玉梅婶子吧!
可能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,也可能是没料到我敢对他动手,刘福财竟然愣了!
当我打第二拳时他才反应过来,一边用手挡着,一边往墙根爬。
我身高力大,又年轻,上学时因同学笑话我穷,常出手拼命,早练成了打架的好手。刘福财一来心虚;二来年纪也大了,虽然想跑,但哪逃出我的快拳。
“砰砰砰······”
只几下,刘福财就蜷在地上,两手护着头,两眼睁得大大的,估计是怕惊动人,他也不敢喊,任凭我打······
“谁!”
可能是玉梅婶子爽完了,听到了外面的动静,叫了一声。
我一愣,急忙停了手,刘福财却趁机连滚带爬的翻墙跑了,手脚麻利的根本不像被打的样!
时机过了,再和玉梅婶子见面也不好说话了,我也翻墙跑了,好在那时的墙头都很低!
而那只公鸡自然也留在了她家里。
回到我的茅草屋后,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,玉梅婶子的样子一直在我脑里转来转去,我全身发热。
我感到我应该找个女人了,像我这么大的,村里都有结婚有小孩得了!
“也不知大嫂去玉初家给我提亲成了吗?”
这一夜我凌乱了,玉梅婶子的影子刚下去,玉初的影子又浮了上来,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睡着。
第二天,可能因为睡的晚的缘故,我起得晚了点,出门一看,夜里不知什么时候竟下了一场透地雨!
我穿上黄胶鞋,直奔玉梅婶子家,虽然春雨贵如油,预示着好收成,但我眼前还的靠那只鸡打打牙祭!
我卷着裤腿,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柳玉梅门口。
柳玉梅家有过道,红漆大铁门,一看就很气派。而她家地基也很高,说实话,我家就像趴在她家旁边的鸡窝。
我敲了敲门,大铁门就是比木门响亮,没几下就听到柳玉梅答道:“来了,来了,谁呀?”
她话到人到,门‘吱’的一声开了,玉梅婶子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今天她穿着雪白的衬衫,黑色的新裤,头发盘在了脑后,很是素雅。
而她淡扫娥眉,眸若秋月,平平静静的样子,又让她多了股出尘之气。
要是在以往,面对她这幅冷淡的样子,我是不愿多说话的!
我虽然穷,但却不像一些人穷的低头,性格施然,我穷的硬气!
但昨天晚上的事给了我很大的自信,也让我很渴望,我眼光放低,在她的峰峦处扫了扫,然后才开了口。
“大婶子,我见我的鸡昨晚跑你家来了……。”
“不错是在我家里。哎呀!我早放出去了,现在逮不着了!”
可能是提到昨晚,柳玉梅雪白的脸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。
“这可怎么办了?“
想到今天不仅大餐没了着落,还要到我几个哥哥家混饭吃,我有些黯然。我大哥、二哥家孩子多,本就穷的揭不开锅,我不想去。
而我三哥虽然在镇上当个小办事员,三嫂也是教师,家里富些,但这时早就上班去了;而且即使他们在家,我也不想去,我三嫂不待见我,防贼似的!
至于我四哥家,那还是免了吧,我受不了我四嫂的白眼!
“什么怎么办?你大清早的逮鸡干啥?”,柳玉梅好奇的问道。
我这人有个特点,虽然穷,但却最好面子,在学校就因此常和人打架。
听到刘玉梅的话,我硬着脖子说道:“这只鸡太贼了,到处偷东西吃,惹人厌,我得杀了它!”
“你这孩子,胡说八道,什么偷东西吃!是我故意喂的来着!”
柳玉梅说着,微红着脸,明亮的眼睛剜了我一下。
“喔!”
我这才明白过来,为啥这鸡我从没喂过,竟然没饿死它!
“但她替我喂鸡干什么,难道是······?”
联想到昨晚她的呼叫,我心里正愉快的想象着,柳玉梅可能看出了我的部分心思,她瞅了瞅我,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,说道:“我家没有公鸡,我想用它窜小鸡,你别杀了,回头我给你几个蛋!”
柳玉梅一向端庄,刚才的大白眼,勾的我魂都出来了,听到这话,我才反应过来,急忙说道:“不用、不用,借个种还要给什么蛋!”
我急忙拒绝,我虽然穷,但还没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,要是传出去,借个种还要蛋,在这一片真是没法混了!
不知为什么,我说出这话后,却见柳玉梅的脸色立刻生起一片鲜艳的红,把细长的脖子都渲染了,她这个样子真是美呆了!
过了一会儿,她才说道:“估计你也没吃得了,这么着吧,我先给你点钱,你先填填肚子!”
听到这话,我立刻回过神来,就像一个人丑却最烦人说丑;我也一样,虽然穷,却最烦人家说我穷!我急忙说道:“婶子,我有钱,这鸡就在你这儿吧!我走了!”
说完我转身就要走。
“她给我点钱!”,这话给我一种吃软饭的感觉,年轻气盛的我不能接受!
“那算了,你要是没钱的话,可以到我这拿!”
听到玉梅婶子这话,我走的更快了,虽然我的肚子抗议的‘咕噜’了一声,但我人昂首阔步。
“咯咯!这小子!可别比只鸡都不如!”
脑后传来柳玉梅清脆般的笑声,当时却像针一样刺痛了我,我真的感到我活的不如一只鸡!最起码它能吃饱!
但柳玉梅这话的实际意思到后来我才知晓!
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,就是我又被人瞧不起了,而且是个女人!我一定要活出个样给他们看看!
我饿着肚子,怀着一肚子怒气,向老大家走去,想先糊弄一口,单身汉子就是这样,能凑合则凑合,我也不喜做饭!
农村就这样,只要下雨,都起的比平时晚,吃的也比平时晚,一般是早饭、午饭凑一块吃!
到我大哥家时,厨房冒着烟,大嫂正在厨房烧锅。
我走了过去,想问问她到玉初家给我提亲怎么样了!
谁知还没到跟前呢,大哥就在屋里喊我了,“小七,你来!”
我走过去在门槛上蹭了蹭泥,就进了屋。
石头房子的光线很暗,大哥永远穿着他那身发白的黄军装,坐在北边上首。
饭桌上摆着一碟黑乎乎的老咸菜,半碟花生米。
“柱子,给你小叔倒杯酒!”
大哥没啥爱好,就好喝一杯,他四个孩子,其余三个都在上学,老大铁柱中学毕业后就不上了。
“你自己也倒杯!”
见铁柱拿起了塑料桶装的散酒,我吩咐了一声,铁柱是我最大的侄子,年龄倒比我大一岁!
听我吩咐铁柱没出声,看了眼我大哥,见大哥没吱声,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喝吧!”
大哥吩咐了句,我们爷仨都“啧”了一口酒。
大哥放下酒杯,啧吧了下嘴,说道:“小七,你嫂子上玉初家去了,哎……。”
“咋样!”
大哥的一声“哎”让我心里一紧。
“还咋样,我说不行,你偏让我去,到她家,我话没说完呢,就让玉初他娘给轰出来了,说你是祸害玉初!”
大嫂可能觉的丟了面子,一边愤愤地把野菜豆扁汤放在桌上,一边风风火火的说着。
听到这话,我心里凉拔凉拨的,但随即升起一股火焰——他们竟然这么看不起人!
而大嫂却继续说道:“更可气的是刘福财家的也在旁边说风凉话,说咱也不拿镜子照照,穷的都盖不往腚了,还想攀高枝!”
听到这里,我‘哼’了一声,重重的将酒杯放在了桌上。
他们说的没错,玉初是村书记张玉喜的闺女,又是正式工,我这样做确实是攀高枝!
但这又怎样!除去这些我们不都一样是个人!我从不因为穷而自卑,而看不起自己,更不会允许别人看不起我!
并且刘福财家的这么说算个毛,虽然她这么说估计是为了他儿子刘建设。
但一家有女百家求,她也用不着这么贬低我来抬举她儿子!她以为刘福财是村长就能看不起人!就凭他个流,氓样!
大哥看我生气,‘哎’了一声,劝道:“小七,你别生气,咱们确实赶不上人家,这是实情!我琢磨着,要不咱找找别的,先把你的事办了,也好办柱子的!”
我明白大哥的意思,他心里急,毕竟铁柱年龄比我还大,也该结婚了!他未婚妻那头也催了!
但我这个当叔叔的先不娶,当侄儿的倒也娶了,在村里面子上不好看。
看大哥委婉的求我,我憋着一肚子气,说道:“大哥,我这事你别管了,先给铁柱办吧!”
“嗯,先看看,我再和你二哥,三哥商量商量!”
大哥皱着眉头回了句,毕竟这事有些不合常理。
在大哥家喝完酒,吃完饭,我就到村口的地边去了!想舒发舒发心中闷气!
另外,山坡上有我放的套子,偶尔能逮只野鸡什么的。
最主要的是玉初在镇上信用社上班,每天必从村口经过。
来到村口孙金宝的小店,我走了进去,想赊包烟。
小店内刘福财的小儿子刘强正和村里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打牌,周围围观着几个老娘们、几个汉子,孙金宝的媳妇金翠也坐在旁边看着。她不到三十,长得娇小玲珑,很耐看。
我对着她喊了声:“嫂子给我拿包烟!”
金翠抬头见是我,立刻嘟起了嘴,说道:“‘招人嫌’你是赊账,还是拿钱买,我先说好了,赊账就加一毛,不然,我这店都被你们几个‘赊半年’赊垮了!”
‘招人嫌’是村里人送给我的外号,而‘赊半年’是说我拿东西不给现钱,一赊半年!
她伶牙俐齿的说着,前面一颤一颤的,来到我身边时,我个子高,往下一瞄,一对乳鸽衔樱桃!
国际上落后都要挨打,个人当然也一样,穷了处处都要受欺负!
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我,一个娘们我也没法,又不能挥拳打她,我只能尴尬的‘嘿嘿‘的笑着,同时以眼还牙,在她前面狠狠的剜了一眼!
金翠侧着身子,感应到了,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,说道: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!看你嫂子的去,我可告诉你,要是收完麦不还,我就扒你的麦去!”
农村老娘们都很泼辣,她根本不在乎我看,她一边凶巴巴的说着,一边甩给我一包‘金鼎’烟!
“嫂子,放心,我一定还!一定还!”
我一边强笑着,一边在账本子上签了字。
就在这时,只听一声“噗!”,我转头一看,只见刘强手里拿着牌,嘴里衔着烟,脸仰着,眼皮耷拉着,一副拽的上天的样子!
我本来就被金翠藐视的窝了一肚子火,见他这个样子像是嘲讽我,我立刻来了暗气,
而这时这小子的嘴巴上烟颤着,说道:“也不撒泡尿照照,连包烟都买不起,还想找玉初姐,真是马不知脸长!”
“撒你麻痹!”,我顺手在柜台上抓了些书本子砸了过去。
这小子以前嘲笑我穷,已经被我打过两次了,没想到竟然死性不改,看样是想为他哥助力的。
其实这也是我被人叫做‘招人嫌’的缘故,我的性格有些二性,前一刻还风和雨顺;下一刻遇火星就会爆,让人琢磨不透!
砸完之后,我迈步就要过去打他,金翠却一下拉住了我,哀求道:“小祖宗,你给嫂子个面子,别在这打了!”
说实话,我在这里一言不合打过很多次架,闹得人家都不敢和我玩了,而金翠也蒙受不少损失。只要我在,她这店就没人来玩,这也是她麻溜的赊账给我的缘故——好让我赶紧走!
我身强力大,她哪里拉的住我,但刘强爹既然是村长,一是他家族大些,弟兄们多;二是帮衬的人也多。
我还没到他身边,旁边围观的孙晋军却把我拦住了,劝道:“小七兄弟,他还是小孩子别和他一般见识!”
我知道孙晋军是拉偏架的,他们一家子一向讨好刘福财,刚想给他两皮锤,我就是这样,发起火来,不顾一切。
谁知刘强这小子倒也机灵,窜起来,‘吱遛’跑了,同时边跑边威胁:“你等着、你等着······。”
我没有在意,上两次揍完他,他也是这么说的,但都是不了了之;他们能怎么办,我一个光腚汉子,赤脚的不怕穿鞋的!
但我却对拦着我的孙晋军说道:“你特么的别光顾着舔人家,下次再拦我,我就揍你!”
听我这么一说,不但孙晋军讪讪的走了,其他人也走了!
其实我在村人的眼里和茅坑里的臭石头差不多,又穷又硬,死犟不服气!
他们是不欢而散,我也怏怏的来到了村口。
昨晚的这场透地雨让整个山野都焕发着生机,麦田绿油油的麦苗铺在田里,看不到地面,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!地边三五成群的已经有人在观望,他们叽叽喳喳着,显然很高兴!
但我却不寒而栗!
那时虽有联合收割机,但还没流行,推倒的机器我村倒有俩家!绝大部分收麦全靠人工一镰刀一镰刀的割。
那时收麦的程序是,先压场,打谷场用机器或牲口压好后,好放麦秸!
然后下地割麦,割麦时天气己经热了,为了抢收抢种,家家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干。
火辣辣的太阳下收麦子,那滋味是又热又累又刺挠,让人恨不得去死。
而我家加上我四个哥哥五户人家,约有二十多亩地,因此常常是割完这家,割那家,陀螺似的,一会也别想闲着,吃饭都是在地头吃的。
而割玩麦子后,还要往打谷场里拉;拉完后再摊开,用牛、马、驴之类的牲口拉着碾子压,压尽麦粒方可。也有用四轮拖拉机的,但我家自然没有,全靠大哥家那头牛!
另外要是碰到下雨,不论你怎么累,不论是黑天,还是半夜,你都得起来盖粮食,让雨淋了会霉变。
因此,一场夏收下来,身体好的也会掉层皮;不好的,直接累的进医院休息。
所以看着这绿油油的麦苗我心里着实发愁。
我随意的在山坡上逛着,今天的运气还不错,野鸡套子里竟套了只野鸡。到了下午五点多,我看到张玉初穿着一身女士职业西装,从盘山道那里推着自行车来了,我急忙迎了上去!
“‘招人闲’你还敢来见我!”
见是我,张玉初鹅卵形的脸蛋满是怒火,她一边说着,一边把车子往地上一推,细长高挑的身子弯了下去,捡起了一块石头,向我扔了过来!
这也怨我,平时为了引起她的注意,我有事没事的往她家院子里扔块石头,她家人常受到惊吓!
当然这也是农村人表达爱意的纯朴方式!很多人都这么做过!
我一边躲着,一边笑道:“我怎么不敢见你,这都快成一家人了!”
“呸!”
玉初说着,又弯腰见了块石头,一边扔,一边红着脸说道:“还敢胡说八道!臭不要脸的!”
“我怎么臭不要脸了!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!这不正常吗?”
一边躲着,一边靠近着。
到了她跟前,她倒不在拿石头了,而是昂着光洁玲珑的下巴,像只高傲的孔雀般,问道:“好!‘招人嫌’,我问你,你拿什么逑我,就凭你那两间茅草屋吗!”
说完后,她雪腮上红玉密布,但漆黑的眼睛却散发着冷冽的星光,我的心蓦然被刺痛!
“是啊!我那什么娶她呀!要她住茅草屋吗?”
见我沉默,张玉初又来了句:“‘招人闲’我俩不合适,你就别再往我家扔石块了!”
她的话当时让我大脑一片空白,过了一会,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晃动我,我才反应过来,低头一看,张玉初正一脸关切的摇晃着我。
也许还有希望,我的心一跳,怔怔的望着张玉初,说道:“三十面河东,三十年河西,我不信我赵仁贤会一直穷!你给我点时间!”
可能没想到我竟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话,张玉初愣了愣。
旋即,她红着脸说道:“三十年!我都老了,……。”
“三年,那你给我三年!”
听她话里有松动的意思,我急忙抢着说道。
“好吧!我看你三年能变什么样,……,你可别在往我家扔石块了!”
张玉初有些无可耐何的重复了一句,我却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虽然感觉她有些敷衍,可这也是希望,只要我三年后大变样,她就没了拒绝的理由!
我正美滋滋的想着,谁知这时我却听到远处传来小侄女玉玲的呼喊声:“小叔、小叔,不好了······。”
玉玲的声音很急迫,好像发生了大事,我看了眼玉初,便匆匆迎了上去。
“小叔、小叔,我家的牛腿被刘建设砍了!”
玉玲见我迎上来,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。
“什么!”
我直接懵了!这不是砍牛,这是在砍我啊!
这农忙将近,碾场、拉麦、脱粒,三四十亩地,可都全靠那头公牛呢!
并且农忙时要忙都忙,你借人家的都借不到!
它伤了,我拉?!
“麻痹的!”
我狠狠地骂了句,也不问缘故,撇下玉玲,就飞一样往大哥家奔去。
刚进门,就见大婶流着眼泪拉扯着铁柱。而铁柱两眼血红,一副要拼命的架式!
“怎么回事?牛怎么了?”,我又急又怒的问道。
“刘福财说咱的牛啃了他的麦!砍了牛腿!”